壹
今天我们的互联网确实挺让人失望。
不仅因为它日渐成为一个大型垃圾填埋场,里面堆满了花边新闻、多巴胺视频、情绪对立和虚假广告,还因为在互联网成立初期,那时大家对这个完全共享开放、去中心化的世界充满了希冀,期望着它能打破冰冷秩序,去除信息壁垒,真正践行平等自由的理念,坚守互联网精神。
如今什么愿景都实现不了,充分挖掘用户隐私的手段却全部实现了。
如果要将互联网的这种从有序到混乱的熵增过程描述出来,那寻找一两家足够分量,成长轨迹基本契合全球互联网历史的巨无霸公司,并加以分析,或许会更简单明了。
符合这种锚定物的公司不多,微软算一个,谷歌也算一个。
严格来说,上世纪的微软不算互联网公司,它主业是卖电脑软件和操作系统的;而谷歌是做搜索引擎起家,诞生于1998年,正是互联网浪潮拉开历史帷幕的重要年份,所以我只围绕着谷歌的发展历程简单分析。
每一家公司都有专属于它的独特基因,对于谷歌来说,Don't Be Evil(不作恶)是在1999年确立的企业价值观,被写进谷歌的行为准则里。
能喊出不作恶的口号,源于谷歌的发展底气。
拉里·佩奇最初的梦想,是想把谷歌经营成一家盈利上亿美元的公司,但从1999年-2004年,谷歌的搜索流量翻了几百倍。
公司的总部有一面墙是专门统计这个增长曲线,往往只需几个月,指数增长的曲线就要突破纸面了,而每一次将图表比例缩小十倍后,曲线顶部又要突破纸张高度,接着又要缩小十倍图纸。
更贴切点形象,眼看着这个月的搜索量暴涨,需要增添十台服务器,到了下个月需要增添二十台才勉强够用,谷歌考虑到购置服务器需要一大笔费用,干脆自己打造算了,采用集装箱模式,每个集装箱可以塞满1160台服务器,每个数据中心又堆满了无数集装箱,像松鼠一样不断囤积粮仓。
到2002年,谷歌成为全球最流行的搜索引擎,给许多门户网站提供搜索服务,手里的流量占到了全球一半,相当可怕。
在这种一帆风顺,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环境下,谷歌可以有尊严地站着把钱赚了,不必低声下气地上门拜访拉拢客户,不必高强度地压榨员工通宵加班,不必整出各种流氓弹窗广告,不必费尽心思去获取用户的隐私来倒卖转手,可以坚定地拒绝各种违法擦边球广告,可以开高薪招拢任何优秀人才收入囊中,可以放弃短期利润、追求各种前卫极客、致力于全人类利益的长远愿景。
那时期的谷歌,无论商业价值、社会认可度还是理念价值观,足以吊打任何同行十八遍。
仔细分析,其实谷歌的生意模式非常简单,旗下的大量应用软件全部免费使用,为了吸引尽可能多的用户,然后将流量转变成广告收入,所以它是一家流量变现导向的互联网公司。
做流量生意的活,最怕的就是用户增长停滞,触碰到了天花板,尤其到了互联网下半场,竞争对手一个个冒头,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生态内容圈,从谷歌的搜索市场里抢夺蛋糕。
于是,谷歌的用户增速明显放缓,不像以前那样悠闲淡定。
分水岭是2004年8月,谷歌上市了。
为了股价,为了华尔街预期和营收增速,为了突破流量饱和现状,谷歌必须做出改变,要么变革自己的流量模式,要么寻找新的成长点,无论如何都要尝试突破。
比如收购竞争对手公司,然后雪藏捂死;调整搜索引擎的优先度,打压竞品;拒绝提供软件,以此打击对手平台生态;通过精准大数据,从用户的隐私上牟利……
这些行为,虽然多少有点破灭谷歌在工程师心里的「神圣地位」,严格来说不算作恶,因为它仍然属于正常的商业行为,只要没有违反法律,不是犯罪行为,游走在灰色边缘地带,旁人也无可指摘。
哪怕是一些明显的「作恶行为」,比如通过自身垄断地位去干涉市场规则,那也会有相应的反垄断机构来制裁,像在2017年-2019年,谷歌因为滥用搜索引擎的主导优势,被欧盟连续三次罚款80亿美元,谷歌表示不服并立即上诉,为自己抗辩到底。
如果这部分算作恶,那么全天下所有的上市公司,包括国内的一众互联网企业,都逃不过「底层原罪」。
接下来,我讲一下属于谷歌的作恶简史,如有疏漏,以你为准。
贰
搜索引擎公司,因为掌握着流量入口,最常见的作恶手段是推荐一些违法广告,比如假药、被管制药和精神类成瘾药品(简单理解成毒品就行)。
假药不能简单理解成仿制药和穷人药,尤其在美墨边境,毒品往往就是通过正常的药品包装流入市场,所以打击假药,在全世界许多国家都是通用法律。
谷歌就是推销违禁药广告的惯犯。
2003年,谷歌因为药品广告问题,接到了美国国会委员会的调查质询,一番认怂后,谷歌承诺设立筛选机制,严管互联网假药渠道。
2004年,为了阻止政府对网络药店的监管,谷歌全球运营副总裁在参议院的听证会上,极力证明自家已经采取了许多措施来确保网络药店的合法化,并展示了自动监视系统,展示谷歌员工是如何确保药物广告符合法律规范,最后还强调:「我们使用强力措施来保证广告的安全可靠性,已经远远超出了法律要求。」
潜台词是,论打击互联网违法药品广告,我们是专业的,让专业人做专业事,政府别多管闲事。
就这样,政府的这份监管提议被搁置。
一个月后,谷歌上市。
理论上来说,只要违禁药的广告商和谷歌私下达成一套秘密协议,并掩盖在谷歌庞大复杂的审核机制下,隐藏在每年的广告营收报表里,就成了一个大黑箱,外界将无从监管,也不清楚黑箱内部是否有违禁行为。
那这件事是怎么被曝出来的?
惠特克,一位住在墨西哥的药贩,在网上向美国人兜售类固醇和生长激素,最终他被美国特勤局抓回国内,面临65年的牢狱生涯。
为了争取减刑,他曝光了谷歌的作恶行为,说每个月只需要花费2万美元,谷歌就会主动帮他打广告,并且有专属客服进行一对一服务,贴心地帮他挑选关键词、地理位置和目标对象。
然而谷歌的监管系统拒绝了他的假药网站,这时谷歌客服又建议,不要那么明显地卖非法药品,应该将网站做成教育咨询性质,去掉所有药品图片和购买按钮……就这样,网站通过了审查。
听完罪犯的描述后,罗德岛总检察长、警察、国民警卫队、FDA特工、美国移民局、国税局、海关执法局和邮政检验局都沉默了。
一场钓鱼计划正式上演。
惠特克换了一个假名,身份是罗德岛一家广告公司的CEO,他亲自致电给谷歌销售部门,说自己要为一个售卖类固醇的墨西哥网站打广告……旁边的探员全程电话录音,好作为呈堂证供。
这个明显非法的网站,很轻易地被谷歌销售放进审查组里。而谷歌的监控系统尽忠职守,直接拒绝了这个网站。
这时,惠特克询问谷歌雇员:如何才能让这个网站通过审查?
谷歌雇员回应,说你这个网站有点嚣张,请重新命名一个优雅点的名字,移除掉所有药品图片和购买按钮,另外让购买者和客服通话后才能购买。
就这样,整改后的网站通过了谷歌审查,哪怕审查人员都知道,这是一个看上去合法、实际违法的网站。
执法人员为了证明这不是某个谷歌临时工所为,而是广泛被默许的作恶手段,他们继续重复钓鱼实验。
惠特克为一款RU-486的避孕药打广告,这款避孕药是严厉监管的处方药品,只要非法出售就会被食药局全力缉查。
他换了一个谷歌客服,很轻松通过了谷歌审查,并且还花了2.5万美元购买堕胎、药物堕胎和RU-486等关键词,客服没有反对。
惠特克觉得不过瘾,反正经费有人报销,他又开了一家贩卖精神病药物的网站,谷歌客服依然通过审查,还贴心地帮他添加了一百多个药名作为关键词。
最离谱的是,惠特克设计了一个正经的药店网站,取得了罗德岛药店委员会的执照,然后想引诱顾客去几个非法网站买药,而这些非法网站甚至有卖阿片类药物,这一切谷歌客服都知情,知道这个正经药店网站背后的猫腻。
钓鱼完成,正式收网。
2009年4月,惠特克只服了5年刑。
2011年8月,谷歌与政府和解,同意被处罚5亿美元,承认了雇员主动帮助广告客户逃避监管和第三方验证。
这份和解协议网上有英文原版,谷歌承认了自己的违法推广行为,承认这些来自加拿大的药店商,全瞄准了美国境内的消费者,兜售奥西康定,吗啡,美沙酮,类固醇和可待因等药品。
罗德岛的联邦律师对外发言,谷歌最高层的管理人员早就知道非法药物网站在谷歌打广告了,创始人拉里·佩奇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这件事没有放到法庭上公开审理,所以公众不太清楚内幕(也不感兴趣),只知道谷歌换了一个更严格的第三方验证系统。
这件事没有到此为止。
两年后,全美检察官协会向谷歌提出指控,称它仍然允许贩卖非法药物的网上药店投放广告,只要通过谷歌搜索,就可以轻松找到非法商品信息,它们甚至出现在YouTube的视频推广里。
「我们每次对谷歌的搜索引擎进行检测,都不难找到非法商品,包括经营非处方危险药物以及各类假冒商品的网站。这表示谷歌纵容非法行为,置消费者于危险境地,并且从中获利。」
谷歌对这个指控做出回应:我们十分注重用户的安全,过去两年,我们已经删除了300多万个非法药物广告……
它没有解释为什么有许多非法广告依然可以堂而皇之地通过谷歌审查,并出现在广告推荐里。
所以,只要谷歌删除非法药物广告的速度够快,作恶数量就永远追不上它。
叁
谷歌曾有一个野心:要将全世界的图书进行大规模数字化,建立一个线上数字图书馆。
这里面涉及到一个最核心的版权问题。
谷歌的线上数字图书馆,有近千万还保留著作权的图书,并且没有通报著作权所有人,遭到了各国作家的强烈反对。
2009年,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统计,中国有570位权利人的17922部作品,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被谷歌扫描上网。
当时有一位叫王莘的青年作家起诉谷歌,也成为中国第一起作家以个人名义起诉谷歌的案子,得到中国作协的表态支持。
可能有人会说,谷歌的这一举动是致力于打造不受任何门槛壁垒保护的知识分享区,让所有人得到公平的阅读机会。但我前面已经讲了,谷歌的赚钱核心就是卖流量,通过大量的免费应用来吸引用户,从而变现广告。
就好像前段时间,一位退休教授因为自己的百篇论文被擅自收录到知网,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认为这是「偷窃」,怒而起诉。
知识是无价,却有著作权,不能打着免费普及、做公益慈善推广的名义,就能蔑视别人的知识产权,去野蛮掠夺。
2006年,谷歌进驻中国搜索引擎市场,和百度正式展开较量。
然而谷歌的市场份额逐年降低,到2009年,谷歌的市场份额为33%,远低于百度的61%,为什么会这样?
主要还是谷歌的本土化策略失败,也就是水土不服。大部分巨无霸企业能做到成功,往往离不开内部的公司规则、文化理念、商业模式和市场运作,并且这些已经固定下来,成为了公司基因。这种基因可能适合自己的熟悉领域,但如果扩展到海外市场,往往会造成滑铁卢。
这也是谷歌退出中国的一大原因,打不过百度。
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谷歌并不愿意遵守中国法律,它没有对搜索服务进行筛查过滤,没有在中国内陆架设服务器,允许资料回传美国,挑战中国的网监体系。
2010年1月,谷歌申明退出中国,理由是旗下的Gmail邮件受到中国「精心策划且目标明确」的攻击,试图窃取中国人权人士的电子邮件。
如此,谷歌的形象变得伟光正,如果有「感动美国2010年度事件」,那么它的颁奖辞是:
它,坚持「不作恶」理念,抵挡中国的意识形态和法律约束,拒绝服务器放在内陆的野蛮要求,拒绝向中国政府提供敏感数据,守住西方的自由开放价值观,捍卫言论自由,并在旗下邮箱遭到神秘势力的攻击、导致人权人士的隐私资料出现泄露时,决定抱有遗憾地退出中国市场。
要说到中国法律,只针对谷歌一家吗?
不是的,所有想要在中国发展的国外互联网企业,只要遵守中国法律,都能进来做生意,于是微软进来了,苹果进来,特斯拉也进来了,因为它们的服务器都架设在中国,微软的搜索引擎必应在国内也活得很好,哪来那么多信息泄露、害怕意识形态干预的傲娇毛病呢。
而且严格来说,谷歌旗下的许多产品没有被封杀,无论浏览器、输入法、安卓系统还是谷歌翻译都能正常使用,甚至还有它家的广告业务,都能继续在国内运营。
但不管如何,谷歌撤出中国已成事实,被希拉里团队当成一张舆论牌,打出一系列组合拳,加上我们国内的互联网企业都不太争气,弄出许多惹民愤事件,才让人觉得宁愿用谷歌也不用中国软件。
棱镜门事件的曝光,谷歌这番高风亮节的宣言被沉重打脸,我们反而庆幸谷歌这家伙提前离开了中国。
根据斯诺登提供的资料,谷歌早在2009年1月就加入了「棱镜」项目,这个项目允许美国国家安全局查阅谷歌旗下应用的任何电子邮件、视频、照片、摄像头、社交聊天记录和语音等资料。
一年后,谷歌「被迫」离开了中国。
对美国政府来说,谷歌加入棱镜项目当然是「爱国举动」,可对全世界其它国家来说,这是吃相难看的作恶行为,你们说的「不作恶」,和我谷歌的「不作恶」有什么关系。
如果谷歌服务器不架设在中国内陆,继续扎根内陆,并将所有资料回传,我们的信息就全泄露了,会对国防安全造成极大威胁。
往事早有明鉴:
伊拉克战争中,美军在发动空袭前先展开了网络战,直接断网,瘫痪所有通信网、电力网和交通网,并渗透进军事网络中,夺取制空权。
利比亚战争中,西方启动了「网络黎明」项目,从公共领域收集原始及相关数据进行整理、分析和报告,为战争提供依据,还通过社交网络来操控利比亚舆论,所以卡扎菲死得很顺利。
叙利亚战争中,谷歌智库部门负责人贾里德·科恩就对希拉里团队献策,说我们的团队正计划投放一个工具,用来追踪叙利亚反政府者,确认真实身份,然后将相关信息传回叙利亚境内。
科恩认为这个工具可以动摇阿萨德政府的统治,希拉里的副幕僚长称赞「这是一个很酷的主意」,并将邮件发去了希拉里的私人邮箱……然后,邮件门爆发了。
阿拉伯之春,是谷歌、脸书等互联网巨头发动颜色革命最成功的一次,它们帮助反对派绕过本国审查,并且提升地理定位技术,在成员遭到逮捕时可以立即传送图像和视频,揭露制度下的不人道一面。
这些互联网巨头作恶到极致,是可以大胆到颠覆任何一个国家政权,段位相当高。
到2018年,谷歌与五角大楼合作一项名为 Maven 的项目,军方通过谷歌的人工智能技术解读视频图像,提升无人机打击精准度,加速全自动武器的开发,减少自家军队伤亡。
这件事被曝光后,欧盟更加拒绝谷歌在欧洲建立数据中心的请求了,没有哪个政府愿意将自己的公民信息掌握在别国手里,成为被军事研究的项目,就像大数据推送广告一样,一枚枚导弹也可以精准送到自家门口。
谷歌和军方合作饱受巨大争议,却仍然坚持下去,是因为这份合同利润太丰厚了,每年参与军事研究的人工智能项目,可以带来2.5亿美元的收入。
如果它不做,另外几家美国科技巨头也会参与竞标,争夺这份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军事项目。
还是那句话,对我们来说是作恶的事,对谷歌来说一种爱国行为,立场完全不同。
肆
再来说下谷歌对我们具体做了哪些「恶」。
如果你有用过国外的社交软件,包括推特、脸书和油管,里面都有大量的反华内容。
油管是谷歌旗下的视频平台,虽然秉承着自由开放理念,但在涉及中国内容的审查方面会有两套标准。
只要是反华视频,无论是否污蔑伪造,都能顺利发布出来,并且怎么投诉都不会被下架,这是言论自由;
只要是挺中视频,无论是否客观中立,最好的待遇是视频正常发布,可只有你自己能看到,最差的待遇就是下架封号。
尤其在香港问题上,油管官方直接下场,视频只要是支持中国的立场,后台都会被警告处理,认为这是意识形态入侵。
有一个说法是,油管的中华区管理者是台湾人,偏袒也就理所应当,但无论是否个人所为,这口锅谷歌都背定了。
包括谷歌翻译事件,在英文对话框输入「艾滋病毒」等相关词汇,对应中文翻译会出现攻击中国的词汇。
稍微懂点技术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对谷歌翻译数据进行「数据污染」,然而谷歌的监管不力,以及事后的轻飘飘态度,都会让人挺不爽,「哦,我知道了,解决了」。
这几年,谷歌经常在不同场合强调,说自己会回来中国市场。
它回来的决心有多大我不清楚,但是在搜索引擎里展现出反华内容的决心,却相当坚定。
谷歌下决心屏蔽了许多恐怖分子网站,屏蔽了许多种族歧视内容,却唯独对在中国犯下罪行的邪教集团采取包容开放的心胸,对藏独势力和分裂势力创立的网站摆在搜索栏目上,旗下的Gmail邮箱甚至合作推送了许多期轮子消息。
如果你用谷歌引擎搜索中文关键词,或者地理定位被识别出是中国人,那么只要搜索一下国内相关新闻,弹出的网页内容就一定是反动信息,一定会有各种攻击中国的舆论。
这么说吧,谷歌从始至终表现出来的行为,就是不太尊重中国人。
能理解,毕竟作为全球搜索引擎老大,它掌握了互联网流量的一半入口,确实有不尊重的底气,连在搜索栏里将希拉里人工放置在最前列,都能轻松引导舆论,干涉美国总统大选,还有什么是不敢尝试的。
这就导致了,谷歌也不太尊重自己的女员工。
被誉为「安卓之父」的谷歌副总裁安迪·鲁宾,因为性骚扰女员工而遭到指控。谷歌公司展开调查后获得确切证据,可为了维护鲁宾的声誉和公司形象,董事会为他准备了9000万美元的离职补偿金,并且投资了其创办的新公司,最终还要求女员工签署保密协议。
谷歌的首席法律官是大卫·德拉蒙德,就是借黑客问题指责中国的人,他和公司内部一名女员工婚外恋长达3年,最终女员工被调离法律部门,辞职时签署保密协议和自愿离职声明,他则继续留在公司,从股票股权中拿了1.9亿美元,并在前几年媒体曝光后才宣布辞职。
这些事件中,加害者得到保护优待,受害者只能闭嘴走人,导致谷歌员工发起了新一轮愤怒抗议。
说到底,谷歌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骂,不在于它是全球搜索引擎寡头,枪打出头鸟,因为要论作恶程度,美国军火商洛克希德·马丁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但别人军火商不会把自己包装成捍卫互联网自由价值观的卫道士,不会给自己树立一个「不作恶」的道德牌坊,不会一边伟光正一边夹带私货宣传,只会一遍遍地做真小人,呼吁世界各国赶紧打仗,恨不得都乱起来,好让自己倒腾军火。
谷歌上市那年,将「不作恶」的理念写进白皮书里,享受所有人的敬佩瞩目,自然就别埋怨大伙用最严格的道德标准来要求它。
正是意识到这点,2015年谷歌重组成立Alphabet时,将开篇的「不作恶」改成了「做正确的事」,然后将单独的「不作恶」挪到结尾,和别的句子整合在一起:「请记住,不作恶,如果你看到不正确的事,说出来!」
至此,价值理念完全改变,谷歌也终于卸下了尴尬包袱,可以坦坦荡荡地作正确的恶了。
伍
在可预见的未来,谷歌依然是最成功的互联网寡头,它拥有全世界最强的法务和公关团队,拥有首屈一指的人工智能技术和顶尖人才储备,拥有可以干涉政坛的政治资本和现金储备,拥有哪怕被他国制裁也能轻松应对的底气。
依托于行业垄断地位,只要这个庞大的商业托拉斯不遭到来自政府层面的打压肢解,它将永远自动增殖,自动修复迭代,像一个不眠的资本机器人一般,努力将最新的技术运用到社会的毛细血管中,穷尽一切算法掌握所有百姓的隐私数据,自动消弭任何不确定的风险,通过收购打压竞争对手,来维持自己的寡头地位。
它甚至可以轻松掩盖自己是「恶龙」的事实,比起许多国内小恶龙来说,它会更加温柔体贴,进食也会注意形象,不再囫囵吞枣,惹得天怒人怨,会让人们心甘情愿地用谷歌搜索,发Gmail邮件,看油管视频,办公用谷歌浏览器,开车用谷歌地图,手机用安卓系统,做生意投放谷歌广告……
最终,所有软件串联起来,在大家鼓吹的元宇宙中构建出一个个虚拟又真实的用户画像,甚至比用户还要了解自己。
全球互联网的发展史,就是一部作恶史,结局往往只有两种,要么被击垮,要么垄断瓜分。
永远不要指望一家以盈利为目的、拥有数万名员工的商业公司会「不作恶」,不管谷歌苹果微软脸书特斯拉,还是腾讯阿里百度美团头条。
我也从不相信哪一家互联网公司会有良心,会有仁义道德,有价值观约束,我只相信国家的健全法律,相信喉舌监督,相信拳头制裁,相信反垄断的威力,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将一只只恶狼驯服成不作恶的绵羊。
这是第三种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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